聆聽玉泉河的旋律
張昭強（廣東省東莞市）
這個雨霧蒙蒙的夏日清晨，我來到麗江古城，來到古城的玉泉河畔，想聽一曲屬于這條河流的熱烈而奔放的幸福旋律，想看一看那玉泉河水瀉過蒼莽群山時卷起的千堆雪。然而，眼前的玉泉河，流水潺潺、水聲幽幽，不是我心中想象的那個“大江東去”、洶涌澎湃的樣子。河岸，成行的三角梅盛開，紅花綠葉間有小鳥若隱若現，而那些宛若仙子云袖的柳枝軟軟定在水面。微瀾不興的河面上有縷縷晨霧，時而濃郁溫潤，時而飄逸朦朧。清澈的河水里倒映著遠處的玉龍十三峰與河畔的綠樹樓臺，透出滿河恬靜而愜意的底蘊。水濱有成行的垂柳披著霧靄的頭紗，窈窕淑女般臨波照影、對鏡梳妝；大朵大朵淺灰的云飛過天空，在河面印上水文云影；有古老的石橋、木橋橫亙于河水之上，將兩岸參差的樓宇、涌動的人流系于一線之間；有亭臺樓榭立在霧嵐深處，粉墻黛瓦掩于豐茂的綠色植被間。這條蜿蜒在麗江古城里的玉泉河，溫柔而靜謐。正午時分，細雨終于停住了，游人漸次多了起來。有遛狗的，有騎自行車匆匆經過的，有推著嬰兒車悠閑散步的，有情侶相挽相攜的……臉上無不透溢出幸福的笑容。河面上，有水鳥的翅膀凌空劃出道道優美的曲線，有蜻蜓來往穿梭。正感嘆間，忽見一條魚倏地躍出水面，旋即落下，隨著“啪”的聲響，唱片般的波紋便在水面緩緩漾開、散去……我正沉醉于這幅如詩如畫的美景，為玉泉河和這玉泉河水所滋潤的一切生命而歡欣，突見一只水鳥從岸邊的蒹葭里飛出，一頭扎進水里，又迅速地飛離水面，它那尖利的喙上已銜了一條魚。此情此景，不由讓人想起明代詩人孫承恩筆下“一葉波心棹小航，鸕鶿沒水覓魚忙。舟人拍手相驚笑，銜得魚來尺許長”的古意來。沿著雜花生樹的河岸一路向前，只見柳蔭下一群放牧自己童年的孩子在打鬧嬉戲。不遠處，一位垂釣的長者正把自己悠閑的心，隨同釣鉤怡然拋入清波微揚的河水里……一切顯得那么恬靜而和諧。據說，玉泉河在歷史上曾有過幾次短暫的干涸，給兩岸人家的生活帶來了困難。中國的傳統觀念則是龍王管水……于是，人們集資捐款，在玉水潭邊建神龍祠，約定每年三月底舉行祭神龍會，祈求泉水永旺。由于這“三月會”時值春耕農忙之前，又是春暖雪融的季節，所以，不僅四山五壩、方圓數十里，乃至臨近省、市、縣的各族群眾都來趕會，人山人海、熱鬧空前。會期，不但黑龍潭畔象山腳彩棚櫛比，有的還在潭中搭起水樓，而且，戲臺上、草地中、樹叢里笙歌喧闐，山貨藥材、風味食品、農副產品更是攤立路旁。而麗江自古多產良馬，自然也有人牽騾馬牲口來交易，這便引起了各方人士的濃厚興趣，漸漸地，“三月祭神龍會”便演變成了“三月騾馬物資交流會”，演變成了促進民族經濟文化的交流和增進民族友誼的盛會……雖然我來的不是時候，沒有看到麗江“三月騾馬物資交流會”的情景，但還是從當地朋友的交談中感受到了當時的盛況。告別垂釣者，我就近踏上一座橫亙于河面的古老石橋，去繼續尋找別樣的情致：仰望天穹，只見白云游弋，似乎想把自己藏進直入云霄的大廈，可云根未駐又離岫飄走；放眼河面，只見流水如藍；“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般之茫然”，此時心境，恰似眼前的玉泉河一般深邃、玉泉水一般晶瑩，一縷游思也恰與蘇東坡的精靈對接……不知何時，河面飄動了霧嵐，如白紗般晃眼。掠過河面的幾只小鳥在嵐氣中漸漸變成了幾個黑點，一眨眼，黑點便在霧嵐中隱沒了。再瞧岸邊，那些房舍建筑、綠樹垂楊也全化作一團團模糊的藍光。踏著飄動的霧嵐下了橋，我在岸邊綠樹垂楊下尋一家奶茶店小憩，雙目再度巡視這眼前的盈盈河水，忽然感覺這玉泉河是個偌大的寶盆。天是盆蓋，兩岸綠樹高樓是盆壁，盆中裝著魚蝦，待人撈取。不！盆中豈止是魚蝦，定有不少金烏玉兔！要不然，為何白日水面搖金、夜來水上跳銀？這玉泉河兩岸的古城人家，就從盆中撈起了無數的盎然生機……離開玉泉河時，不知是從河邊哪戶人家的窗戶里傳出絲竹聲聲。分不清那吹奏的是元、清時期的旋律，抑或是唐舞宋歌的曲子，但能感覺到絲竹聲里有春光暖日的呢喃，也有豐收稼穡的歡樂，就如同母親的搖籃曲，和著天地的節奏，踏著自然的鼓點，于細膩抒情中奏響的幸福回旋曲。這就是玉泉河華麗轉身的回旋曲，是玉泉河賜予河岸蒼生的回旋曲吧？這支屬于玉泉河的特有的回旋曲，演繹出人與自然的相競相爭、相生相長；這支屬于玉泉河的特有的回旋曲，穿越歷史，昭示未來，也刻錄著生長于玉泉河兩岸人家的興衰榮辱和生生不息。校對：周壽榮
二審：和繼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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