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料產能過剩及降價的預言，終于在2023年成為現實。

(相關資料圖)

1月11日，中國有色金屬工業協會硅業分會（下稱“硅業分會”）發布最新數據顯示：單晶致密料最低價格降至12.3萬元/噸，成交均價15.92萬元/噸，跌幅9.65%。

相比于2個月前30萬元/噸的價格，跌幅最高已近6成，硅料降價的速度令市場錯愕。

“硅料的跌幅沒有超出預期，但短時間內跌到這個價格確實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北本┨貎|陽光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總裁祁海珅對財經網表示，后續價格很可能跌破10萬元/噸。

硅料跌倒，下游吃飽。隨著原材料價格一路俯沖，硅片、電池片、組件也紛紛降價。

在中國電建26GW組件集中采購的招標中，P型組件驚現1.48元/W的“地板價”。東方日升全球市場總監莊英宏更是在朋友圈暗自肯定分析師對公司“組件成本1.2元/W-1.3元/W”的猜測，意味著光伏組價還有不少降價空間。下游電站和一體化組件廠商一夜之間成為“大贏家”。

綜合業內人士觀點來看，隨著產能的相繼釋放，硅料價格的跌勢短期內還將持續，甚至有望跌至6萬元/噸的成本價，屆時產業鏈各環節利潤格局也將隨之重塑。

硅料跌倒

2020年，當下游企業還在因光伏玻璃價格的翻倍式增長而叫苦不迭時，卻沒料想到后續2年將被另一個環節掣肘。

受硅片企業大幅擴產、產能錯配等因素影響，硅料價格自2021年起進入“跳漲”模式，從年初每噸不過8萬元漲至11月的27.2萬元，期間還出現囤貨待沽、哄抬物價現象，甚至引發上下游企業之間的“口水戰”。

2021年末，硅料價格曾小幅下探，加上隆基、中環兩大硅片龍頭相繼下調報價，業內關于硅料價格見頂的預判不絕于耳。去年年初，中信建投曾預測，2022年硅料全年價格中樞為18-20萬元/噸，四季度含稅均價滑落至17萬元/噸。

但后續被各方數次預言的硅料降價卻遲遲未出現，甚至在去年7月突破31萬元/噸，和十年前的價格相當。經彭博新能源財經資深光伏分析師江亞俐測算，當硅料價格處于30萬元/噸的水平，硅料成本占組件成本比例從原來的20%已經提升到了40%左右。

與此同時，硅片及一體化組件企業與硅料廠商簽署的長單金額也屢破上限。2022年10月，大全能源曾披露，與某客戶簽署43.2萬噸硅料銷售框架合同，按照當時的硅料價格測算，預估金額達1308.96億元。彼時，大全能源的市值約1109億元。

但二級市場已經更敏銳的感受到變化。

以大全能源為例，2022年7月，公司股價與硅料價格一同攀至年內高峰，最高為77.19元/股，后續進入下跌通道，滑落至46.73元/股。同年10月，該公司簽署千億硅料長單后，股價出現了一小波上漲。進入11月卻重回震蕩下滑的走勢。

之所以出現上述改變，或與硅料價格的走勢息息相關。2022年10月末，TCL中環年內首次下調硅片價格，被外界解讀成硅料價格將迎來拐點的信號。

而在“硅片雙雄”相繼降價后，硅料價格跌破30萬元/噸。有自媒體當時號稱，市場上250元/千克的多晶硅致密料基本無人問津，買方都在持幣觀望。

隨后在“買漲不買跌”的觀望情緒下，硅料價格走勢從最初的松動，變成一路“跳水”，降價速度遠超業內預期。

在2022年11月初的一份調研紀要中，業內專家預計硅料轉折點在2023年1月底和2月初，預計春節第一季度能跌到20萬元/噸，全年保守價位是15萬元/噸，悲觀一點降到10萬元/噸。

但現實中，1月4日，硅業分會恢復多晶硅周評時，硅料成交均價已降至17萬元/噸，較高位跌落逾42%。1月11日，硅料價格周環比再度跌近10%，均價降至15.92萬元/噸。

關于硅料“全面過?！保髽I“喪失議價權”的聲音也逐漸傳出。

據中金公司與硅業分會近期的一個內部交流會：硅料企業已經把倉庫設置在硅片龍頭企業拉晶廠內，庫存充足，用完才按最新一日一議“海鮮價”結算，又稱“代管料”或“寄售料”，硅料企業目前已經完全喪失議價權。

調研顯示，中環硅料實際拿貨成交價已經跌至上限120元/公斤區間，預估春節前后跌至80元/公斤左右。

供需之變

如上文所述，2022年初硅料噸價也曾從27萬元下探至23萬元，后續逐漸回升，但為何此次卻呈“雪崩”之勢。

一位光伏產業人士對財經網表示，2022年硅料價格暴漲主要系印度搶裝、歐洲能源價格上漲囤積組件等多重因素導致海外光伏裝機量劇增，國內夏季缺電，又限制了供給，硅料市場供應量相對緊缺。

可以看出，過往硅料供需的天平始終處于“供不應求”的一方。但進入2022年末，隨著各大硅料廠商新建產能相繼釋放，加上遇到春節前夕的裝機淡季，“供過于求”推動其價格大跌。

據硅業分會統計數據，2021年，國內硅料產能合計51.9萬噸，實際產量49.8萬噸。2022年全年國內產能總計總供應81萬噸，進口9萬噸，國內硅料總供應量90萬噸，對應2022年全球交流側近250GW裝機量?！白?022年四季度開始，當月硅料產出已經可以完全滿足當月下游需求，并逐月開始過剩加劇。”

從企業產能規劃來看，據不完全統計，2022年末至2023年中旬，新投產硅料達100萬噸，除通威、新特、大全、東方希望等老牌硅料廠商陸續有10萬噸及以上硅料產能釋放外，電池片“老三”潤陽新能源、硅片“新貴”上機數控、寶豐能源等新選手也將有5萬噸產能投產。即在目前“供大于求”的基礎上，硅料產能還將翻近一倍。

在此邏輯下，若硅料出現嚴重過剩，硅料企業是否可以采取停產、減產的形式，支撐其價格水平？對此，祁海坤表示，硅料行業屬于大化工領域的范疇，一旦開工是不能輕易停工的，需要連續性作業和生產，即使下游需求不旺，它都要保持自己的連續性生產。

據其觀察，光伏行業很少會有做庫存的情況，下游市場也是按訂單生產，因此硅料跌到什么程度，目前還不好預測。但他同時指出，很可能這波殺價行情會到春節以后的三月底結束，即一季度末出現階段性平衡，隨著下游大型集中式地面電站裝機需求被激發，會對硅料價格起到一定支撐作用。

同時也有業內人士表示，“價格逼近成本的過程就會有陸續停產，減少供應后價格迅速回彈?！睋漕A測，2023年4季度硅料或暫時觸底，跌至成本線，后續價格還將上漲。

據硅業分會1月11日發布周報，11月下旬以來，基本每周硅料簽單企業數量僅有2-4家，本周實際成交情況開始好轉，各企業陸續啟動簽單程序，本周有新訂單成交的企業數量增加至7家以上。

硅料價格降幅收窄主要因部分硅片企業開始上調開工率，硅料需求則隨之恢復性增長，但因市場供需關系并未扭轉，因此本周硅料價格仍處于下行階段。

行業洗牌

事實上，硅料產業歷史上曾發生過多輪“洗牌”。大浪淘沙后，形成通威股份、協鑫科技、大全能源、東方希望、新特能源五家企業約占全國90%左右的產能的格局。歷經兩年的漲價，老牌廠商已從中賺的“盆滿缽滿”。

譬如通威，2021-2022年前三季度，凈利潤分別為82.08億元、217.3億元，超過其2011-2020年十年凈利潤的總和。

但自2021年起，上機數控、青海麗豪、寶豐能源、南玻A等多家企業進軍硅料市場。若硅料價格掀起“價格戰”，行業洗牌不可避免。

那么，新玩家的成本控制能力如何？

據公開資料，通威2024-2026年光伏產能規劃實施進展及后續規劃顯示，若不考慮工業硅市場價格因素，公司多晶硅生產基地的生產成本或降至4萬元/噸以內。新特能源和新疆大全2022年硅料的單位成本在6萬元/噸左右，協鑫的顆粒硅因耗電量低等優勢，單位生產成本約3.5萬元/噸。

財經網注意到，南玻A在其項目計劃書中預計，其5萬噸高純多晶硅項目達產后，預計可實現年均銷售收入33.89億元，年均凈利潤8.63億元。以此計算，南玻A對20個月后硅料平均售價預測為6.78萬/噸，平均成本為5.06萬元/噸。

而上機數控計劃投建的年產5萬噸的硅料項目，投資總額為47.19億元，預計正常達產后可形成年均銷售收入約34億元，年均稅后利潤月6.13億元，以此測算，平均售價約6.8萬元/噸，平均成本為5.58萬元/噸，略高于南玻A。

若硅料價格降至5萬元/噸以下，其硅料業務將面臨虧損。

值得一提的是，近期有投資者關心，硅料價格下滑，南玻A硅料投資計劃是否會受到影響。該公司回應稱，其青海省海西州新建年產5萬噸高純晶硅項目正按計劃推進。此前，該公司已與天合光能簽下7萬噸硅料的長單，采購期為2023年-2026年。

當然，也有特例。譬如，由背靠珠海國資的華發集團和IDG“操刀”設立的青海麗豪。據了解，IDG和華發集團還相繼投資硅片新秀高景太陽能、電池片產能第二的愛旭股份。此外，IDG還布局了鈣鈦礦電池廠商協鑫光電，戶用龍頭正泰安能，以及戶用逆變器“一哥”古瑞瓦特，一體化布局有望幫助青海麗豪平滑硅料降價帶來影響。

“目前來說，企業如何控制成本，如何有效的規避材料降價帶來的減值的風險尤為重要?！逼詈＠ふf道。

中下游吃飽

過去兩年，不斷上探的硅料價格，帶動產業鏈全線漲價，成為影響下游裝機的主要因素之一。隨著硅料、硅片相繼降價，這一局勢已發生逆轉。

1月11日，一份朋友圈截圖在光伏圈廣泛流傳。據悉，中信建投電新首席分析師朱鑰在東方日升組件事業部全球市場總監莊英宏的朋友圈評論中留言：“貴司組件成本是不是只有1.2-1.3了?！?/p>

莊英宏回復稱：“按照硅片報價5.1元/片，電池非硅0.14元/瓦，再加組件非硅成本0.6元/瓦，差不多是如您所說，這是電池+組件一體化?！?/p>

隔天，東方日升發布澄清公告強調，莊英宏發布的相關言論均系其個人行為，不代表公司立場。并強調對于組件成本的判斷，為其個人基于對光伏行業多年的經驗了解、判斷及持續跟蹤市場相關公開信息進行的回復。

雖然該行為涉嫌信披違規，但也向外界釋放一個信號：在硅片5.1元/片的情況下，組件成本約1.2/W-1.3元/W。而據硅業分會1月12日最新數據，M10單晶硅片(182 mm /150μm)價格區間在3.6-3.9元/片；G12單晶硅片(210 mm/150μm)價格區間在4.8-5.1元/片，成交均價提升至4.94元/片。即按現在硅片成本測算，組件成本或低于1.2元/W。

另據行業媒體智匯光伏消息，組件成本確實已經逼近1.2元/W，賣1.3元/W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預見的是，在當前組件價格下，集中式光伏電站的收益率將大幅提升，刺激裝機需求回暖。

“硅料降價的最大受益者，長期來看可能是終端電站。”上海有色網光伏分析師史真偉認為，上游的價格逐漸走低，但輸電的價格沒有發生的變化，所以對于終端電站，它未來的利潤空間是長期且穩定的擴大趨勢。

而在祁海坤看來，硅料降價會直接利好儲能。“因為之前好多項目無法開工，尤其是大型地面集中試電站項目，光伏組建的成本太高，而且儲能受到鋰電池成本的影響，價格偏高也無法配置，碳酸鋰價格的下跌和硅料價格的下跌都利于新型能能源系統的建設。”

此外，輔材環節也有望迎來“量價齊升”，其中最為矚目的即高純石英砂。

高純石英砂主要用于硅片拉晶環節所用的石英坩堝制造，硅片擴產帶動石英坩堝需求，但坩堝內層當前主要使用海外生產的進口石英砂，供應偏緊。

中信證券在研報中指出，在海外擴產不及預期的情況下，2023 年內層砂的缺口或進一步放大，或將在一定程度上制約2023 年大尺寸石英坩堝的生產品質。同時下游企業為了保證自身的成本及質量領先優勢，大概率會增加對高品質石英砂的爭奪。

據硅業分會預測，由于進口高純砂與高成本坩堝雙重制約，全年低成本硅片產出量只能滿足300GW不到交流側裝機量需求，超出此低成本部分則需要摻雜更高比例的國產砂進行補充。

公開資料顯示，當前TCL中環已經鎖定海外企業大概35%的高純石英砂，預示市場其它十多家硅片廠將展開對剩余65%進口砂的爭奪，緊缺程度進一步加劇。

李璐/文